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瀛洲石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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瀛洲石碑

東海之上七萬裏,是度朔山。度朔山再往東去,天地間懸浮著一處花草芳甸之所,乃是瀛洲。

九天六道間,生仙草仙物之處不少,可唯有瀛洲之上,活著無數上古神獸。

人多的地方有戰爭,神獸多了的地方也如是。終是在幾千年前,瀛洲之亂中,瀛洲之主九天玄女消失於天地間。

九天玄女座下有兩獸,九翎鳳凰和馱碑赑屃,雖然玄女殞命,可瀛洲仍然太平,因還有那兩獸守護瀛洲。

青廣陵提著度蒼劍落在瀛洲芳甸之上時,已打算與那兩獸硬搶,令他意外的是,並沒有迎來那兩獸。他輕而易舉采得仙草,正欲離去時,只一轉身,卻迎來了瀛洲之上的八百猛獸!

這不對!

瀛洲在九天玄女尚在世時,確實有兇獸,卻並沒有這麽多,遑論在玄女死後!

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?!

八百只各色兇獸虎視眈眈地狼視著青廣陵,只當他是一塊鮮活的生肉!

青廣陵將仙草藏於懷中,手持度蒼劍,只聽“唰”一聲!度蒼劍閃耀著銀黑色光芒,劍刃指地,畫地為牢,將他圈在一方與眾獸隔絕的地方。

若是硬拼,即便是神,也擋不住幾百只猛獸。

青廣陵腦中飛速轉動著,到底是哪裏來的這麽多獸呢?

九翎鳳凰和馱碑赑屃不守著瀛洲哪裏去了?

上回在地獄道的生死簿上沒有看見玄女的結局,又是怎麽一回事呢?

瀛洲之上最重要的三個人、獸都不在,那一定有什麽東西在鎮守著瀛洲,不讓這些兇獸跑出去為禍人間,那會是什麽?

是六壬!

六壬生奇門,六壬生遁甲,六壬生萬物!

九天玄女之所以被稱之為女戰神,就是因為她在上古六界六道的千萬場戰役中從未敗過!

蔔卦出自六壬,奇門遁甲出自六壬,兵法出自六壬,而六壬出自玄女!

瀛洲之上,實際上並沒有八百兇獸環伺而動,青廣陵眼中所見,不過是九天玄女的六壬之術,所營造的虛幻境界罷了。

青廣陵盤坐在地上,喚來五葉蓮花印,仙君纖長的手指落在懸於空中的五葉蓮花印上,畫出一個符箓來。

那符箓一生二,二變三,而後變幻出無窮盡的八卦臺。他從八卦臺上站起來,緩緩走著。

他走一步,八卦順著他所在的方位動一步,而面前的兇獸就退一步。

如此,八卦臺隨著廣陵君一步步走,兇獸圍著廣陵君一步步退……

只至如此行到瀛洲之門時,周身再無眾獸,青廣陵破了這守護瀛洲的六壬之術。

瀛洲之門下,立著一塊石碑,這石碑從前被赑屃馱著,不知怎麽赑屃沒了身影,石碑矗立在芳甸之中。石

碑上面原本只書了“瀛洲”兩字,這日遇見有人闖瀛洲,亙古未變的滄桑石碑上,憑空刻出字來。

明明沒有人在刻字,那字卻一筆一劃鑿刻在石碑上,如有一個無形的神,在拿著曲鑿,鐫刻著石碑。

那無形的神,刻道:

所見皆無視,君可走青天。

若同外人道,留命與神碑。

這事蹊蹺,青廣陵既然大大方方來拿仙草,必不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“走青天”,他勢必要將瀛洲之異與玄女之死了解清楚。

只見玄衣仙君手持度蒼劍,劍刃落在石碑之下,刻了七個字:“度朔廣陵求賜教”。

與此同時,一枚五葉蓮花印飛出瀛洲,朝著地獄道閻王殿而去……

度蒼劍收劍一劃,回落劍鞘!清風吹來,將舊碑上新字所刻磨的石粉吹散了。

哐當!

石碑沒入土中,而後地面倒立起了幾百把利劍,每一把劍都似被地底之人操控著,耍出不同的招式,招招刺向青廣陵……

烈烈長風吹著仙君的玄色長衫,他舞長劍,以一敵百,縱使劍芒零落到他仙身,劃破肌骨,他也不曾有半分質疑過這一遭來得對也不對。因他要快一些,回到那個姑娘身邊去,回到他心上人的身邊去……

兩日後,藥廬小池塘裏的蓮花盛放,紅白相間,煞是可愛。

白若月睡了整整兩日後走出房門。

正在院中收拾草藥的司賢剛忙放下手中竹筐,“小白?你總算醒了!”

“師兄,”白若月揉了揉頭,她恍惚記得自己睡之前見過青廣陵的,“廣陵君……在此間麽?”

司賢仰著下頜,用下巴指了指禪房,“在裏面睡覺。”

原來自己夢中夢見的一切,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,比如青廣陵來救她,為她療傷,比如……廣陵君好似還抱自己來著?白若月“哦”了一聲。

司賢見小白如此淡定,反倒替青廣陵不值,難道兩人之間,此前是自己瞧錯了?難道是廣陵君情根深種,而小白其實不怎麽上心?他疑惑問道:“小白,你不去探望一下廣陵君麽?”

“不去!”白若月回答地幹脆利落。探望這詞,好似就是師侄一早要去給師叔行禮一般。白若月一聽,沒來由覺得煩躁。

她嘴上說著不去,腳上卻極誠實,走了幾步,就不願動了。明明廣陵君住的禪房與自己的房間在一處院落,院中再無別的房間。她若是不去禪房,該走出院子才對。

腳上踟躕,半晌過去了,人還站在院子裏頭。

白若月用餘光看向禪房,想著為何青廣陵不出門來呢?

司賢站在她身後,瞧出端倪來,小白所謂的“不去”,不過是小女兒家的矜持。許是害羞,許是兩人間有什麽誤會。總歸廣陵君受了傷,要休息上一會兒才會醒呢。於是,他提醒道:“小白,不然你去看看許宣?”

“許宣?”白若月這才想起來,自己把許宣給忘了。她一下慌起來,一把拽住司賢的胳膊,“師兄,你救了他麽?我……我記得……他,他之前被我嚇死了!”

“莫慌,莫慌。”司賢回拉住白若月的胳膊,輕拍著,“我已經給許宣服用了瀛洲仙草,眼下他在客房,估計再有個一兩日必能醒來。莫要擔心,許宣他命大,死不了。遇到你,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了。只是瀛洲仙草仙澤過盛,他不過是一介凡人,受不住,是以才睡得久些。”

“瀛洲仙草?”白若月依稀有些印象,夢裏廣陵君好似同她說,必會去替她取仙草,她猛然醒悟,“廣陵是不是去瀛洲采仙草了?”

“我正要同你說這事。”門外石凳邊,司賢將白若月順勢拉住坐下在石凳上,“廣陵君本就受傷頗深,還沒治好傷,就信誓旦旦要幫你去趟瀛洲取仙草。瀛洲是個什麽地方啊?上古女戰神九天玄女所守護的地界,那裏壓著各種兇獸,他怎麽可能全身而退呢?昨日夜裏回來時,滿身是傷,倒在我門口了。還好他不傻,還曉得受傷了去我門口倒。”

白若月一聽,猛地站起來,“他本來就受傷了?是發生了什麽?”她心裏只剩下擔心,其餘別的情感,是在默默幫青廣陵找補,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,才錯過了七夕乞巧之約的。她朝著禪房快步走去。

“你先聽我說完!”司賢扯住她胳膊,“我已給廣陵君敷過藥,能用靈力修補的傷,我也試著去治療了。如今他在休息,你且先聽我說完。”

“師兄,請講。”白若月蹙著眉頭,擔心都寫在臉上,如今早將失約的怒氣不知拋到哪裏去了。

司賢思忖著,他有兩件事要告訴小白,一說廣陵君幫小白取仙草的事情,因為他回來就倒地上了,沒有囑咐不可說,那就說得。而那五葉蓮花印反嫁傷害到廣陵君身上的事情,司賢有私心,既應了青廣陵之語,不讓小白知道,又偷偷覺得,這樣有廣陵君護著小白也是好的,便絕口不提。二來就是奎木狼星宿的事情。

他先將自己的規劃說來,“上回廣陵君同我說,安和有救,他果然做到了。安和身上的蠱毒,之所以解不得,可能因為他根本不是中蠱,而是無意中得了星宿神仙的一念。”

“奎木狼星宿?”白若月有些印象,這事青廣陵說過。

“嗯。”司賢應著,“所以我要帶著安和去會一會這神仙。安和乃是凡胎,去不得天庭,我打算帶著安和回魔界,讓奎木狼下到魔界一敘。”

雖然白若月舍不得師兄與安和,可想著若是安和能擺脫月圓之夜變狼的折磨,他往後就不必總為此而傷心了。便道:“如此這般甚好,我也希望安和能早日好起來。”

“我們打算盡快啟程。廣陵君的藥,我留給你,仍是一月一次。不過,我留下的藥,至多不過半年,半年之後,你到魔界來找我,我將旁的藥給你。”

白若月沒多想,以為不過是司賢眼下煉不得那許多給神仙吃的藥,“好,不超過半年,我定會去魔界看望師兄。”

“還有第二件,”司賢望著禪房的方向,“廣陵君這一遭傷得很重。你應當也看得明白,有些事情,全在你。”

這話說的模棱兩可,什麽是“全在你”?姑娘古井無波的眼睛望向司賢,“師兄,這是何意?”

司賢不想多說了。只拍了拍白若月的肩膀,說了些道別囑咐之語。

不消半日,司賢與安和已經將行李放上馬車。

白若月站在藥廬門口與兩人作別,多有不舍。

送君千裏,終須一別。安和揚鞭策馬,馬車動時,司賢回首望著白若月,只道了句:“魔界亦是你的家,不管發生什麽事,師兄必會在魔界等你。”

車轍之痕拉長臨安街道,馬車漸行漸遠,而後只餘下遠處寒山,近處竹林,悶熱的暑氣間,忽有微風吹過,帶來一陣清涼,仿佛是於茂林修竹間,奏了一曲離別。

於臨安城這一遭,白若月遇到了好好壞壞的人,是是非非的事,若有一處總讓她前行後退絕無畏懼之色,那就是師兄司賢與安和弟弟給她的那種兄長、姐弟間的溫暖和義無反顧的信任。

白衣姑娘的手落在柴扉上,將門合上。

裙擺之下,腳步快了起來,屋裏有她心上的人兒,還在修養中……

馬車行出臨安城時,駕馬少年的紅色發帶飄在空中,他問著馬車裏正在看著醫書的白衣公子:“哥哥此前不是覺得怕廣陵君傷了姐姐?如今,怎麽就放心了呢?”

“廣陵君對小白不錯的。”司賢擡手打著簾子,沖著安和一笑,別有意味地說道:“不出半年,他們遲早會來魔界。過不了多久,我們會再見面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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